和记黄埔深圳公司今年已经开始遣散员工,现走掉的员工数超过总数四分之一。公司开发部和拓展部完全停滞,拓展经理也因上面不批新动作,能力无法发挥,离职走人。”一位和黄深圳员工向一勺君透露。
对于和黄集团的内地地产市场而言,深圳公司是内地的一个支点,它拥有其他地方公司所没有的两个重要部门:IT部和质量监督部,地位举足轻重。
质量监督部被简称为QA部,所有大陆项目的工程质量把控都由深圳公司派人管理。IT部的规模与工程部不相上下,操控着内地所有分公司的流程、软件、信息共享系统。
如果连深圳公司都不再被重视,是不是意味着和黄要退出内地?十一月份又传出和黄两连抛的消息:出售重庆商业地产和抛售上海地产公司股权。据不完全统计,今年1月至今,李嘉诚通过抛售内地物业已套现约167亿元。
在深圳,以及其他城市,他为什么选择了卖出?
中航撵走了和黄?
“中航事件后,我们就知道李嘉诚不会在深圳拿地了。”那位员工说。
“中航事件”要从2008年开始追溯。 2008年7月,深圳市早年的地标建筑天虹商场进行拆除重建,主要控股方中国航空技术深圳有限公司中宣布将与和黄联手,开发新地标中航广场。
合作蓄谋已久。早在2004年中航与和黄成立合资公司——深圳和记黄埔中航地产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和黄中航”)时,两大集团就已透露,未来将携手打造一个“航母级”的综合体,该综合体正是中航广场。
中航广场总建筑面积17.96万平方米,总高280米,共58层,包括写字楼、精品住宅、大型主题式商场等。其所占据的华强北商圈,是深圳市的黄金地段。项目由中航提供土地,港方负责开发、运营及一切费用支出,处于控股地位。和黄中航的管理层,也都是香港人。
这次合作,对双方都意义重大。这是和黄蛰伏深圳多年来的商业首秀,也是中航从住宅开发向商业地产公司的一次转身。双方的蜜月很甜蜜,2011年8月,商务公寓“世纪汇·都会轩”亮相,首批逾400套,在整个福田区均价还不到4万的情况下,和黄以高达5万的均价,短短数天售罄,创造了深圳商务公寓的销售传奇。
但蜜月期后,一场各怀心事的利益战很快打响。来自和黄内部消息称,“李嘉诚喜欢玩包底价,即我给你一笔钱,其它的你就不要管了,将来赚多少都是我的事。但在都会轩这件事上,或许是因为它创造了巨大的利益,和黄在中航与分成上发生了歧义,李嘉诚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侵犯。”
最终,此事以李泽钜亲自过来谈判得以和解,但却给了李嘉诚很大的影响。2013年2月,向来不出售商业的李嘉诚打破常规,以近30亿元的价格把世纪汇广场27个楼层卖给了交通银行,此举成为深圳楼市史上最大单笔交易之一。
同在华强北区域的地标建筑还有地王大厦、赛格广场等,拥有这些物业的开发商均对此类产品选择长线持有,世纪汇的出售可谓罕有。
“这次交行提出买楼,李泽钜的态度不像以前那么坚决了,以前商业是要留着回笼资金的,我们感觉到李泽钜很动摇。不久后,交易真的实现。我们立刻感觉到,李嘉诚不想在这里玩了。”上述和黄内部人士说。据了解,世纪汇现剩下的楼层被用以出租,由和黄租赁公司打理。
2014年8月,整个项目的收尾部分“世纪汇购物中心”低调试业,它的面世时间比中航的预期晚了至少一年。中航某位高层对一勺君称:“延迟是因为和黄的效率太低,连施工单位中建八局也受到了牵连。”这一说法,从中建八局员工处得到了证实。
官方资料称,世纪汇购物中心共7层,商铺约160间,负一层与地铁无缝连接。一勺君实地造访后发现,与深圳其他购物中心相比,其人流可谓惨淡。综合开发研究院旅游与地产研究中心主任宋丁认为,“这个是双雄联袂的作品,失败肯定双方都有责。”
深圳楼市专家林晓华透露,“当年和黄选择中航,是因为中航给予了和黄较多的主导权。而中航选择和黄,是因为当时的中航还没有地产开发公司。”
和黄与中航的联姻已接近尾声,两大集团共同成立的和黄中航公司员工所剩无几。一内部员工透露:“只剩一些留守工程师了,他们只做一件事,就是解决后续问题。”
文化的冲突
李嘉诚选择坚定不移的抛售内地房地产,原因何在?多位楼市资深人士对一勺君总结了四点:
第一,速度慢。香港总部对大陆各分公司把控很严,很多事都要走过繁琐的申请、审批程序后才能启动。世纪汇就是最好的证据,一栋不过200米的楼,被“十年磨一剑”。“其他开发商开发一个项目一般四五年,和记黄埔开发一个项目基本要花8年甚至10年。”时任中国房地产学会副会长陈国强说。
和黄深圳公司的员工曾被送去总部培训,李聘请的专业讲师给他们传递的信号很清晰:不管做任何事,关键要稳,不需要过度的开拓和发展。“就连申请一个相机都要把流程走到香港总部去,需要管地产的最高领导签字了才能批。和黄工地的项目经理,在工程权限上也只能拍板5000块以内的事。”来自工程部的和黄员工透露说。
从另一个角度看,这或许不是坏事。和黄的稳健也淋漓尽致表现在合同的完善方面。普通房企一个项目的施工合同只需要薄薄的一本,和黄则需要厚厚的七八本。这七八本合同里的条文几乎涵盖了一个项目从始至终会遭遇到的情况,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可以从中找到解决的办法。
第二,产品不对路。与和黄合作过多次的中建集团某位高层表示:“和黄做的户型和装修大陆人都不喜欢。”和黄的设计师队伍大部分是港人,沿用的也多是港人的住宅风格,面积较小。深圳的项目,除黄埔雅苑外,都是小户型。就连观湖园的别墅项目单套甚至只有一百多平米。
不过,一勺君获悉,和黄深圳的项目在挑选材料供货商方面,和黄要求很高,很多零星配套招标,没有单位敢来投标。也正因如此,材料商都以能与和黄合作当成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
第三,对大陆人不信任,重要职位均由港人担责。财务方面,和黄有独立的财务系统和财务团队,且属集团私密部门,即便在职员工也很难触及。
前述和黄员工表示:“李嘉诚的文化让大陆员工没有归属感,他们追求的是权力高度集中在自己手里,只要是拿地,不管面积多小都要李泽钜亲自点头才算数,在我的记忆里,李嘉诚只来过深圳公司一次,仅在公司门口站了片刻便离开。”
第四,固有的策略遭受打击。众所周知,李嘉诚的套路是,在一个没有开发的区域,率先低价进场,凭借自己的名气,吸引其他开发商跟风在附近拿地,最终实现整个区域地价带涨。大部分的房企都急需回笼资金,只好高周转,钱多的和黄却以最慢的速度开发,等对手的盘都卖光了,做最后的楼王。
然而,大陆地产的暴利时代已经结束,深圳地价几近面粉贵过面包,“低拿高卖”的套路被封,投资海外地产成为他的不二选择。今年4月,李嘉诚的地产业务正式“西进”,获批在伦敦发展涉资约129亿港元的综合房地产项目。
据一勺君了解,和黄在深圳已经几年没有拿地,所剩的在建项目只有平湖的御峰园,其余项目均已收尾。有消息称,深圳市市委书记王荣今年去香港拜访李嘉诚时,表示欢迎他来前海投资。但经李泽钜实地考察后,最终决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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