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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设计周 ✦ 第二天
人文美学课(非公开)
人文与设计
导师:朱青生学员:二期、三期文化评论人—— 林谷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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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过来谈禅艺术,有几个原因,第一个,我自己本身就是一位禅家,我自己做禅宗的修行,也教授禅宗修行,也是这十几年来努力的一件事。另一个,由于我们接触到,尤其在台湾,包含在大陆,许多艺术家对禅有兴趣,他的作品跟禅有一定的关联,那包含我们的设计。
在我一本书里,叫做《诸相非相》,谈画禅的,也提到禅艺术的风格特征,有它的简,就是它的简述,有的它的独赞,有它的游戏种种一个特质。日本一个学者也曾经提到说,尤其在禅美术上面,大体上有四个最重要的特征,一个它是一个简朴的风格,那么不均衡的美感,跃动的孤独感以及自我揶揄的趣味。
首先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谈,肯定对各位是贴切,但我自己的作品里面,我们如何呈现出与禅的相映,它的一个很重要的基点其实是境界观,或者这个艺术道与义如何合一,使得一正一道,使得这个艺术能跟生命的某种完成相关的。坦白说在古典的艺术里面,如果离开了这点,严格地讲,都叫小道焉,小技焉。
我的一生的生命智慧最得力的点是在什么地方?当然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答案,但是我常出现的一个答案是,我一生得力于诸根,根就是眼、耳、鼻、舌、身,就是比起诸根来讲,可能的话,我根不是那么敏锐的,我们眼根敏锐的人变成美术家,耳根敏锐的变成音乐家,舌根敏锐的变成美食家。艺术的伟大,其实就是透过这个根的敏锐,使我们寻常世故画成夺目的作品。
如果我们也可以直白的话,艺术其实就是我们生命中的柴米油盐酱菜茶,通过各位的巧手变成琴棋书画诗酒花,过去在上艺术学课的时候,我总是用我自己做的例子来说明什么是艺术。
我想艺术对于生命的共鸣就是这个,我们本来活在这样干扁、无味的世界里,我们日日为一个惯性所趋,这个艺术使得我们眼睛的世界、耳朵的世界、各种感官的世界就这样跳将出来,使得我们的生命才有色彩。
艺术家就是一个在这方面有敏锐感触,而要有巧手的人,所以艺术家简单地讲,基本上就是一个敏与一根之人,可是敏于一根,从修行的角度来看,也会为一根之祸。
房子是给人住的,不是让你天际线的,就是他对形象太敏感,所以这个东西会变成他生命的核心,但是固然他的成就是在这个地方,也因为这个敏感使他僵在这个地方。我们俗话所讲的,“善水者溺,善火者焚”,其实在每一个人身上都是如此。那么我相信对你们很多东西能入乎其内,又能出乎其外,内外达成。
只有放下我知法知,放下你对生命中一切知所的时候,禅家有一句话叫“无一物中无尽藏,有花有月有楼台”,呈现出来就是一片过去未有的风光。桂林就是无限,是禅家给予一般生命的一点提醒,我今天不没时间谈的禅的更多地方,我想介于禅艺术中的生命世界来谈谈。
设计者能不为设计所限,是不是能回观到我们设计的目的,也就是刚才我们目的指向生命境界的完成,而不是只在形式上面得到结构的完成或者风格的凸现,当代极简最大的不同是前者有生命的轨迹。
禅如果作为生命头陀的法门,也就是他能让你放下知所,而能够出入智障,在禅语中他蕴含的生命境界是什么样的,有这样的生命境界他才外显为禅艺术的特征。如果在禅艺术的特征里面,在手法在特制性上琢磨,而不回到生命境界,最终背后完成的时候,所得到的东西也就是像刚才我所讲的,由禅变成当代的极简,由有生命的东西变成几何结构。
另外一种佛陀造像就是像这样的造像,是智慧非智双蕴的决策,所以能够结于众生。即便面对生命最深的困顿,我们也看到佛陀的造像就像敦煌的涅盘图一样,在面临一个死亡的时候,造像是如此的祥和,让人觉得他是超越了一个死生的局限。
下面看看佛教的另一个造像就是菩萨像,如果佛陀是一个悲字双蕴的结责,菩萨最主要以他的慈悲来巨显生命特质的一种生命。西方的人会说菩萨是一个永远救赎的人格,永远的慈悲的生命。因为众生有欲,先以欲钩牵,这个在敦煌玉林窟菩萨的造像,你会看到世间所谓极致的生命之美就在菩萨像上展现出来的。
另外一个造像是在聂教和禅宗里比较有的,就是祖师的造像,因为这两个宗派最强调人可以在现实里面直接解脱,所以会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一个圣者,但是即便是如此的讲,我们可以成佛,一个祖师的造像也是这样的造像,这是把密教创到西藏莲花祖师的造像,一看还是有一个特点,有背光,彩虹一样的背光,就知道这是以菩萨之林的圣旨。
即便不是这样的,而是一个像大家熟悉的藏传的米拉日巴的像,他是一个雪山的行者,曾经苦行,他因为吃草身上发绿毛,整个衣不蔽体,他的妹妹找到他的时候,觉得老哥怎么修行这么苦,他也是个诗人,他写一首诗告诉他妹妹,你们才苦呢,你们为所有的物欲,为所有的世间所足,我其实是解脱的人。
这样一个在藏意的修行有很深影响的尊者,就像一个世尊一样,是雪山的行者,一旦被化成造像的时候一样,你可以发觉他再怎么的洒脱自在,他确实是一个很亲自的样子,这个雪山尊者,我们不会画出他连衣服都不穿,衣衫蓝缕的样子,不会,因为一旦造像就表示他是我们崇拜、敬仰、学习的对象,我们就会把他完美化。
可是禅宗的祖师是怎么样的呢?禅宗的祖师最出名的是达摩,因为中国的禅的创始人就是这个南印度的王子过来中国传法,达摩的造像是这样的造像,大家看一看看看这个达摩长的没有一点神圣的味道,可是达摩的眼神,让世间的假象没有办法在他前面装点,只能消融,这是禅宗的祖师,达摩的像。
刚才用了这么多的区别,要来说明禅艺术跟一般宗教造像艺术上的差别,其实就为了说明禅作为最具中国宗派的一种我们应该如何看待他。最后有一尊相片,这个是原代人画的达摩像,你看什么东西也瞒不过他,在这里发掘他还是活生生实存的人。
从禅的接近意义说,你可以说这就是一个像而已,如果《金刚经》所讲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但是既然我们在人这样的生命层次,要将相体现的话,所有的佛教造像都不如六组这个像,你看到他你会觉得人人可以成佛,六祖慧能,如果达摩是将禅宗传至中国的,六祖会将禅变成中国禅的关键性人物。
我用这些告诉大家,禅宗尽管是一个佛教的,是观测生命修行的法门,但是他的切入点是跟各家不一样的。如何看待禅宗呢,我下面简单的从三个角度,大家以后有机会接触的话,可以从这些相度还切入。
第一个禅首先是佛法回归的,为什么讲回归,任何一个宗教法门,任何一个生命的修行在刚开始的时候一定是简洁的,因为所谓大道必简,如果不简洁,第一个他就无法传播的很远,如果不简洁就不是一个法门,就没有那个本质性的模型。
所以释迦摩尼佛在谈佛法的时候最先很简单,就是三法印、四圣谛、八正道,其中三法印第一个法印是最重要的,就是诸行无常,我们人之所以烦恼是因为在这个变动不居的世界里面,我们把事物当成永恒看待,于是我们才在这里颠倒,执着,不舍,最后烦燥。
禅宗有一句话叫“天晓不因钟鼓动、月明非为夜行人”天要破晓不是你打为更鼓才破晓,他该破晓你不打鼓也破晓。月亮要明天不是要照你这个夜行的人,今天我们夜行,月亮好亮,老天对我多好,天大无情,这是你自己的想象。
时间不因人很稍留,可是我们都想要留住青春,所以我们用尽了各种力量跟时间抗衡,最后我们是一个失败者。我比在座许多人身体都好。但是即便如此,也可以看到自己老化,所以该退就退,不要自己在那里烦恼,不需要。
原来世尊的教化非常简单,修行的方法也非常简单,你了知万法无常,最后你能够入一种巴掌大的生活,你进入一个涅磐,现在讲很简单,可是这样的教法面对不同的众生要不同的因缘。
砒霜份量用的对就叫药,用的不对的时候就叫毒,所以法门有一个对应的问题。佛教讲八万四千法门应对八万四千众生,所以法门越来越多,因为文化、生命情景的、社会阶层的、知识背景的不同,佛教就引申成一个庞大的系统。
回过头讲,如果我谈禅,如果我的病会缠太多,各位谈设计就会设计再多,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所以有一天就是佛法太多,佛法太多就变成原来佛陀悟到的精神不见了。
我们的原点在什么地方,就是我们常常讲的不忘初心,就像各位做设计,无论各位在今天在业界有如何的成就,被外人如何的推崇,能不能回过头来想一想,我的初心在什么地方,当年是什么样的触动使我会选择设计这一行,能够这样子就不会至于你做设计而为设计所迷,为设计所陷,为设计所害,禅就是这样,他告诉我们,佛法不是为了让法相庄严存在,是为了解脱你生死的烦恼。
为什么禅是一种直接,都跟这个回归有关系。这个回归一方面是历史的回归,一方面回归佛教本身的基点,就是一个生命的归零,生命的归零,佛陀在菩提树下一个最直接的,就是众生皆具佛性,为什么我们却在颠倒禅佛呢,因为我们以心逐物,佛性是什么,因为他无形无像,但是他的作用在什么地方?
能光照万物,自己又不动,是一个佛性的作用。这个跟各位有机会谈到,如果各位的设计到一种无心的创作,既有自我,又跟万物无隔的时候会自然出现,就像刚才讲的乔布斯一样。
为什么我们会有烦恼,如果智人用心若镜,我们平常人镜子就不是光滑的,我们有些人是凹透镜,有些人是凸透镜,有些人是哈哈镜,有些是蒙尘之镜,于是我们对外界,对生命的诸多实象就无法全然了知,就刚才讲的无隔,所以我们做的判断,我们的行为就会有种种的颠倒烦恼。
所以禅不只在历史中是佛法的回归,还回到佛法的中心,告诉你生命其实不是往外追才能拥有世界,生命只有回到生命自身是镜体,以镜见物,反而在有限的人生里面可以应对无限的世界,就像镜子,看来什么都是,他可以涵盖整个世界一样,所以他让我们回到生命的归点。
第三个要谈的是从文化上讲,是最据中国特质的佛教。什么叫中国特质,第一个中国文化很重要的一点人间性特别浓,缺乏一个明晰彼岸世界的参照。
亚当、夏娃吃了禁果以后,被逐出伊甸园,他没有太多的责失,这样的特色在西周已经建立,使得中国成为在世界诸大文明中间是最具人间性的文明,他缺乏彼岸的参照,他认为一些的操业都要在人间完成,这就变化文化的一个特质。这样特质如果没有佛教的进入还会有大的毛病产生。
就是当一个民族一个文化缺乏终极性的关照的时候就容易活在现实里面。佛教进入以后,补足了中国人在终极光环上面有一些比较欠缺的局限。同样入中国则中国知,佛教之所以产生印度,要进入中国就要合于中国的土壤,所以人间信的佛教也变成中国佛教的一个特色。
为什么讲禅是最具中国特质的。因为中国人,谈什么事物语言比较直接抓住其中精神,而不是透过伦理的,比如说讲逻辑不是中国人擅长的,但是中国会把自然事物的起落看成跟人世的拂尘相关,中国的思维其实和西方人不一样。
但是我们刚刚讲,一物则为一物所知,所以中文的特性不会在单一的概念,单一特色的东西,凝绕你跳不出来,出入自在是中国人的特色,变通自在是中国人的特色,既讲精也讲求,既讲实也讲变,是日此的,禅就是这样。
大家独过禅宗发觉了,他有时候讲非心非佛,有时候讲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每一个问题答案都不一样,他觉得活脱自在这是中国禅的特征,这里面非常的出入,非常的纵横。在中国的佛教里面,把这样的一个中国特质发挥到淋漓尽致就是禅,所以禅艺术讲什么,讲法无定法,无法为法。
无法为法是禅艺术的一个特质。如果今天各位的设计每次可以遵循三个原则,三个切入点,我当然不能说各位不可能成为名家,但是各位绝对不可能成为大家。从中国的角度来看,从产品的角度看,你不能超越自我的局限,禅一直在超越自我的局限,跟中国文化的特质是有关联的。
这样我们稍微对禅做个了解,我再谈谈,当我们在禅里,我们可以谈到一个怎么样的生命的境界。因为设计是这样的,刚才说如果只放在艺术手法上面,我们不谈内容的时候,他可能最后其实我们另一种城市的惯性而已,他无以对待外界的世界,顶多在我们自己的艺术世界里面,坦白讲,我们在这里有自我的完成,甚至连自我的完成都谈不上,是一种自恋、自我的陶醉。
这个不仅在诸位设计师上面,在多数的艺术家上面是如此的。艺术家是每一根为一根手线,伟大的艺术家是能够从这一根里挑出那些人,能够入乎其内,又能够出乎其外。
我们一般人,本来我们生下来所有的习气所熏染,即便是在座的也因为我们的所长,往往就是困住我们生命的地方,所以攻坚的时候不仅把我们寻常的惯性,把我们最深的惯性给放掉。
一个大学者看他就是这样,如果他满身术语你就要相信他讲的东西了,他只是念着而已,没有什么价值。真正的一个学者一定是能够对应事物而将自己原来的框架给消融掉。同样真正的设计是看不到设计的,这里面只是用物于无形,就像镜子,镜子因为无我所以能够映照万物一样,这个指的就是这样。
所谓的什么都没有是空档的虚无,是不为一面所屈,不为一事一物所屈,所以才能够自在。这样一个出现在禅书上面才会出现大家所讲简谱的,很多人谈到禅宗的艺术是简洁的艺术,其实来自对生命的关照。
禅艺术有这个特色,就是能不要的就不要。我们一般会堆叠成型,所以我们来讲如果你不是有很高的功力,你要观众自由的境界,在做很多事情,文化符号反而会变成你的包袱,所以即便很直接。即便你在江南绕来绕去,两三天你就不敢做皮筏了,因为他符号纤细,在禅艺术里面需要把这些东西都能够消融掉,所以减法其实是一种惯性的消融。
因为相对于我们的生命就是一个加法,加法相对于就是人一生下来就是如此,孔融让梨绝对是文明的教化,绝对不是天性。但是就是因为加法是天性,所以加法会把我们的生命压跨,我们会发觉很多的东西,我们是在加法的惯性里面无限的堆叠,而忘却了他跟我们生命的作用。
这个加法跟减法,道人和熟人之间,有四句话可以给我们做参考,“千尺丝纶直下垂,一波才动万波随。”这讲熟人,我们是这样子的,我们是一件事情有了一个念头以后,就像鱼儿进到水面底下以后,一波才动万波随。一念而起千万面,一件事情开始一直想。举个例子,光沙刚才稍微晚点来,就晚点来这件事情,你可能就开始想,人就是这样。
所以禅对我们生命第一个就是减法,我们随时用减法作为人生的参照,因为加法的参照太多了,尤其我们大陆,不得不承认这些人超英赶美,加法全世界集大成的地方,我很直接的讲,活活把你压死。减法的参照不谈最后的解脱,在人世间减法的参照是我们大陆的朋友最必须的。
第二个,禅告诉我们,然超越惯性的可能,我们总是觉得很多东西往往已经不行了,我就是爱这个东西,我们人往往在惯性之间用顺其性发展,即便有所要反观的时候先投降在先。
禅告诉你,不只可以反转惯性,可以完全的跳脱惯性,这从断面上绝对有可能。禅经里无数的禅家故事都告诉你,人可以超越惯性。即便所谓的千古艰难为一死的我们在经里都可以看到这些人是如何的跟常人不同的面对生活。
从总超越惯性,要你离开你原有的桎梏,原有的束缚入手,按照戒律绝对是一个事情。一个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是一个人放下屠刀,不做坏事,做好事就立地成佛,解释是没有拿起屠刀的一面怎么会有成佛的一面。你每次被惯性束缚后又跳出来,超越惯性。
禅家有一句话“金屑虽贵,入眼成翳”,金子的碎屑虽然很贵,但是进入眼睛也会把眼睛弄瞎。一个解经的人把《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可以解一个月,那个经典已经不是他的所在,那个经典是压跨他生命的包袱。
如果今天施陶这画会触动我们的地方就是通篇画山石,在扭曲的线条中自由自在的发挥,把一个山石的一种跃动之气凸现在我们眼前,一个大家是无法为法,不为法所限的。所以各位要成为真正了不起的设计师,在设计之外,如果今天这个人文美学这个课程有价值就是这个价值,这个不是更加加深各位的设计的专业,因为这个专业在座各位很多人都具备。
任何一个宗教有他的神圣性是不能够被拿来开玩笑。大家知道《萨班的门徒》,只不过是因为他把巴拉一定程度的形象化了,这已经触犯了家规。所以宗教因为牵连到生命就近的神圣,所以他不能被开玩笑,全世界会开自己玩笑的宗教就是禅宗。
禅宗是,如果你今天超凡入圣,圣变成你的执着,圣也是一种病,超凡入圣,还得超圣回凡,才有接近的解脱。所以大家知道日本的不倒翁就是达摩,不倒翁哪有神圣庄严,不倒翁看你就笑就是不倒翁,超越惯性,如果有一天连你们的金规玉律你都可以放下,你就是解脱。
任何一件事情,你要晓得,你要做设计,你要知道设计如何而生,设计如何而梦。我过去学人类学,人类学这门学问是怎么样产生的,人类学这门学问局限在什么地方,可能的终结在哪里,你能解答这个问题吗,就是人类学不打架,所以来时之来处,去时之去处。
各位所学的不只是设计这件事。但是如何来时之来处,去时之去处,下面一句话,所不杀全来不知与身处(音),这是禅宗的一句话叫做悬崖撒手绝后再苏(音),很多东西我们牢牢把住,把他放掉之后,掉下去死后再苏醒就是新的事物。
所以所不杀悬崖,人生最攀的悬崖,要有这个决心你才会知道在哪里,哪位设计师你不再是设计师了你反而能掌握设计。我们在学习上面,一般心理学讲高原情也是这样,高原情就是要你在这个地方抛掉原先所学的东西,你才能够上一层。所以超越惯性是禅给我们一点提醒。
另外一个在禅艺术里常出现的,叫独占,不加外形的存在。禅作为一个生命的法门告诉你生命本质无需他求,因为他求才残缺,在这里面才有一句话叫做头上按头,头上按头是头已经有了,但是头看得到身体每一部分,恰好看不到自己,所以每天在找,叫做头上按头,其实你们自己在找自己的干的事情,从禅来讲,人生就是这样。
其实不加外形,你生命本身已经圆满,就像一面镜子,你已经有照万世万物的能力,你不必需要把自己变成别的东西,你作为一个镜子,你要照一棵树,你不需要变成一棵树,你把心纳入镜面,你就知道树是这样子,而不是去去学,去学种种的东西,所以禅艺术也会体现这样的风格,这个风格就独占。
我们常常在空间上看属于禅空间,禅空间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事物的独占,独占是原点,一个被子,一张桌子,一支笔,要能够独占,可以巨现他生命的特质,而不是通过各种的呼应、堆叠、连接,这样的话都是之后的事了。
在所谓的独占之后还有运气,比如这两件事物,从独占的角度是可以完全独立存在的,从因缘的角度是可以呼应的,这是最好的状况。能独占你就会发现有内在的精神,外在的东西,异一物而不异一物(音),梁凯的《泼墨仙人》就是一个例子,你看整个五官扭曲在五分之一的地方,衣服像三个月没洗,但是你看多怡然自在,艺术都有这一类型的特征。
当你有了这样的减法,有了这样的自在,你的人生就能够减速制,就是你会知道一个事物跟你真实的关系的时候,你能减能疏,就不会被定型的外相影响。就比如说大陆这一点,我从台湾来,台湾比大陆来讲更容易自在,更容易体现自我,因为这些年在我们大陆各种社会经济勃发中间,我们的价值被趋向艺人化。
成功学的问题,成功学怎么作为一个固定的概率。说有一年北京的时尚杂志就让我写信给高端读者,我说优胜者在下一场也不见得优胜,于是他一样心理不得安,命中最重要的成就是自知之明,是对自我的了解,由自我了解知道跟万物之间的关系,而不是用一个框架套到每一个人,到底所得多少算成功人士。
最近出了一个看的比较好的,其实比较荒谬的叫幸福指数,告诉你什么叫幸福,本来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问一个禅师到底是及心及佛(音)还是灰心回佛,他说及心及佛,他说可是我那天在那边讲,他告诉我灰心灰佛。
我们这个禅师对这个俗家弟子说,那个禅师有没有结婚,没结婚,你结婚了没有,结婚了,那就对了,对结婚的人讲及心及佛,对一个没有结婚的讲独占,是这样的。很多人学佛,佛了一点专业回到家看谁都不顺眼,那你学那个专业干嘛。所以我们要知道自己是什么就可以,知道跟万物什么关系,所以出入才会自在。
我有一本书叫《规影》(音),最近在馆在展,我讲吃饭不为吃饭,睡觉不若紫檀。这种东西都是禅的天性,可以回到我们的人生,也可以回到诸位的设计,设计有一种叫高大尚,有一种设计叫专业的设计,有一种设计叫名家的设计,能应物的设计是最好的设计。
我们太多做茶壶设计的人,出水都会漏水,哪起来就累的要死,拿起来手就抽紧,所以行见其用,这是我们做设计,我们经常说宋代的儒雅,拿一个东西都是器具,都可以拿来吃,但是这样的东西可以做到极致是不是就是艺术。
原代一个中国和日本的布袋,他说我有一个布袋,收时自在,用时自在,就是这样子。对我们来讲,如果在我们的生命里可上不可下就有生命吹着,如果我们的设计里面处处体现我们的专业,我们所谓的自在出入。我认为肯定一个人,这个人是行家,某某方面的行家,因为他可以出入自在,能够入乎其内,出乎其外。
道在日常生活,这一点特别要特到,我们刚才提到中国文化的人间性,这个人间性其实如此,你是一个圣者,你一定要吃喝拉撒,你一定要与貌动静,要行走作为(音),你离不开这些,你就是这个世界的内容。
中国文化在这块特别的强调,不能超越,所以任何的东西,一个好东西,用中国的一句话,一个好东西是极高。如果中庸庸俗,如果高雅就是自我的异化,叫不接地气。
很多东西有时候是一种傲慢,有时候是自己以为在里面,其实日常永远是最好的,因为不离日常,生命不会退化,道在日常。刚才也是这样讲,我虽然用的话很古典艺术的画,事实上有道在,艺术就是寻常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经过巧手变成琴棋书画诗经花,还是寻常之事,还是日常之事,可是风光自有不同。
这个是一个和尚在穿针,就是一个日常的,我们许多谈到设计,谈到日本的匠人精神,匠人是四个人,尽情一事,把一件事情字到彻底,他就有大的存在。这
你说在家要为人夫,人情不能推去的时候,67岁老头还这样千里迢迢,还是凡夫俗子一个,就是这样,只是在这里我遇到这个还不错,还是学佛的,问了几个重要的问题,我觉得人还不错,结个缘,就是如此。
所以这一点我们在做设计的时候也可以做参考,不离日常。何况我们设计者中国有用我们的地方,用不是坏事,我们现在很多艺术家,提到用就会觉得用离开了艺术的纯粹性,坦白讲这也不是东方的文学,我们许多文学太受西方影响了。
最后是万法本闲的关照,这个主要是讲禅,我们的生命是常常庸人,万法本闲而人自骂,一些东西都是这样,依旧他的智性存在那,我们的父母过多的意义在那里,追求在那里。所以禅话里面常常是山水自在的地方,这个山水不是要文人在临泉,你进入山水,不是山水依附你。
这样来看的话,我们就容易在这个世界上不去过度追逐太多东西,而能够就物本身的存在看到他的意义。做设计也是如此,今天做一个空间,你要先觉察到空间的存在,他自己存在的特性,在这个地方才能跟他有所对话。
我们当代艺术许多特征,太强调风格,过度强调风格,我们自我太多扩充以后,我们一开始就用有色眼镜,来自于专业修养得来的某种程度的偏见,禅话里山水就是静一如一物,他山自在,水如来就这样呈现。
另外一个如果从画来讲,就是木樨(音)的四字图,那个是无心创作的典型,再来就是这个融安市的枯山水,这个各位去的时候,清晨和黄昏去的时候最好,因为游客特别少,可以感到为什么这个山水是禅艺术,这时候万言都会放下。
禅到后来会把人的作艺放到最少,让物本身的自信裸露,“涧户寂无人”,这时候山中没有人家,“纷纷开且落”开了又落下,就是很自在的,日本人喜欢茶花,各位去日本可以看到,茶花自开自落,开的时候静静的开,落的时候静静的落,这样能体会到万法本闲,而不会自己去取。
我们走到街上各位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走在街上,我们到乌镇逛,就看看古镇,看看水乡,不可能走在路上还想着我是一个了不起的设计师,怎么没有人认识我,越想人越不舒服,这看起来很可笑。但是如果把它放到更细的范围看,我们许多时候常常如此。所以就把我们生命耗掉了,我们不能发现事物之真相。
最后很多人讲禅的空间,一般来讲禅给人感觉是比较安静,的确,不安静不行,无法造就事物。但是大家如果看到刚才提到的很多就可以发觉,禅就是一个因为放下一下,所以生命能量可以发挥到极限的法门,因此禅家所谓大生大死,大生大活。
日本人对佛教跟生命的关系有一句话是讲的很有道理,就是法相是给皇室用的,真的拥有天下的,想在繁华中间造出自己的天地的,是一个在道路上能够铺出系统的,所以四代知识分子。
所以禅是直下承担的一种,承担是一回事,我要跟各位谈,设计谈的是直接下两个字,生命中想过力量,想过就歪掉,在你的手法里面,手法用多了主轴就不见了,核心就模糊了。
就是这样子,整个的禅获得一个生命,会让我们真实的活在当下的时空里面,所以他说“过去事已过去了,未来不必预思量,只今便道即今句,梅子熟时栀子香”,能够如此,生命的每一处都是绝对,当下就是绝对,这是最后的禅对生命的教训,最根底的提示。
今天跟各位讲到这里,与其说禅家告诉各位禅是什么,其实还是站在诸位的角度,因为了解诸位都是在设计上面有自己一番天地的人,所以谈到这样一种专业,坦白讲各位比我了不得,无人可以用之与诸人者。
所以禅作为生命智慧,不会禅家谈禅,是每个人在禅里面看到自己的可能性,在这里也希望给各位一点参考,如果当我们与设计两个字不再从我们口中流出的时候可能更上一层楼。
提问:对儒家的文化您是怎么样的一种想法?
林谷芳:书院当然是传统上是儒家的产业,虽然在中唐的时候受到讲学的影响,但是兴两宋,两宋是儒学最盛的时候,所以一路过来。安身立命不是现代的专业教育,包含我们现在哲学,更深的教育生命要安顿于何处,这个可能我们当代所缺的。
第二个书院所授皆经典之学,经典就是立命,作为一个曾经以三千世界文化为研究对象的人类学,我是人类学专业出身的,我不会动不动就讲中国文化高于一切,文化是为了应对自然和人文环境发展出来的一套可以世代传承的行为模式,都有他的道理。
儒师道三家,如果舍近求远是不得其用。外国人的道理在外国通的,在中国不见得适用,我们就从这个土地生长出来的智慧,所以书院讲授必须讲授儒师道的,当然过去是讲儒家。
过度强调儒家就是把中国人性发挥到极致,没有其他的。欧阳修在编撰新唐书的时候,把古代旧唐书里面1100多佛教资料删掉,这个意思不是正确的意思,那时候意思形态清晰,所以生命就过度被桎梏住了,中国就衰了,是这样的,这不是唯一的,但是是非常重要的。因此书院固然传统上是儒家的书院。
第三个很重要,书院所授皆人师之学,人师是中国对老师跟重要的,京师是一经一律,这个不一样跟生命相关,所以今天作为一个禅家,我最怕社科院的禅宗跟我聊天,因为他所谓的东西都跟他的生命无关。
所以他是人师,人师是讲一定跟我生命的参悟有关,过去有些书院是这样,一个优质型的布局,中间是池塘,两厢,左厢右厢各坐着师生,所以老师怎么过火,学生是看不到的,后面是厨房和行政,过去书院的布置比现在的学校合理,现在一进去最高楼一定是行政大楼,我们以前书院行政和书房是挨着的,这是为教学服务的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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