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台湾设计大师 梁敏川

　　日前，因为一个特殊的机缘，和一家中日合资的建筑设计公司有了接触，因为这家公司的理念, 是〝环保〞，是〝绿色〞，很有想〝改变人类住的生活环境〞的宏愿，因为合资的一方是日本家喻户晓的建筑材料公司集团，产品包括外墙建材、金属门、窗、五金门锁、卫浴设备、整体厨房设备、防火、防灾设备、磁砖，卷门及阳光房，几乎是无所不包，另一方合资的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家电制造商，这两大集团的合作，是一股不可小看的力量。让我尘封多年的〝绿色环保建筑〞，又从我脑海里浮现出来。

　　当时是 08 年，我公司接下了一个设计规划案，业主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钢铁公司，三四＋年来，产生的环境污染，为人诟病已久，厂方有意痛下决心，重新整顿，首先从工厂的办公大楼整改开始。我们公司就把这任务交给我负责领军。为了这案子，我不得不从〝绿色环保建筑〞开始着手，因为这是大势所驱，不谈〝节能、环保、减碳〞是会被社会淘汰的，但这工作又有点超出我个人的知识领域范囲，平日也只有从报章杂志上，阅读过一些这方面的文章，并设有真正的作这方面的专研。这次因为这任务，就不得不多在这〝绿色环保建筑〞这议题下，重新翻书、上网找资料、找参考，重新仔细的好好研读一番。

　　这工厂的办公大楼共有四幢，呈一个梯形，进口一面较小，由于因着地形而建，又不是一次建造的，所以建材各有不同，形式也不一样，而且每幢又不相连接，甚至每幢的楼层数也不同，有四层，也有五层，还有七层的，中间形成一个不太完整的中庭空间。

　　为了这案子, 公司筹组了一个二十多人的专家小组，其中有建筑师、有结构技师、有景观设计师、有幕墙专家、有空调专家、还有太阳能专家、有风力发电专家、也有水处理专家，当然还有室内设计专家，阵容可不能说不完善。开始构想时，设计团队中就有人建议，最简单，省銭、省时的方法，就是拆掉重建，但又有人提出，这不合乎〝环保〞要件，业主方也不同意，因为这一两年的施工期间，数百员工要如何安置上班地点，是一个大难题，所以拆除重建是不可行的。不拆，只好用帷幕墙包囲，玻璃帷幕又不够环保，浪费能源又耗电， 所幸我们的幕墙专家提出一种最新，又合乎环保的双层〝呼吸幕墙〞，既能采光，又能隔热，因为是双层的，而其间又有不对口的百叶通风口，由于空気对流的关系，风从百叶通风口进入，从上方百叶孔排出，如此一来，玻璃与玻璃间就隔热了，流动的新鲜空気进入室内，也合乎了环保。我们又在每层窗户的上方，做了一个可以调节方向的摭阳棚，上面贴了一层太阳能板，藉助它产生的电力操控摭阳板的方向。外墙暂时定了，就要研究结构的整改，我们用网格状中空钢管，从屋顶螺旋状的交叉纵横的延伸到地面的水泥基座，让每层楼面的受压分散。而且梁柱也变少了，利用网格的空间可以收集屋顶的雨水直迖地下水库，经过〝湿地〞的过滤而成为〝中水〞。中水可以浇花、洗地、洗车，以及厕所用水，除了不能饮用外，是可循环利用的水源。湿地还可种花、养鱼，作观赏用，还可调节气温和湿度。而中庭的屋顶用薄膜，可随气候的变化而移动，调节中庭的光线，屋顶向东南方向，太阳照射较长时间的地方设置太阳能光电板，藉太阳能发电。而阳光经常直射的墙面种植〝绿篱〞摭阳、隔热，并自然通风，这都是〝环保建筑〞的基本要件，因为对方业主希望起示范作用，又在屋顶增加风力发电，还有电梯的上下也能产生电力，就是希望这大楼的用电，能自给自足，最好还能像书中所说的，有多余的电，还能转给电力公司，在缺电时又能从电力公司转表回来。至于地热的使用，产生热能，灯光的节能用LED 灯，以及省水尨头、省水马桶、一些智能型的设备都提出来了！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示范和展示用的，因而它的一楼还有一间很大的展示厅和演讲厅，还有沙盘推演和模型，说穿了，它不过是集所有的环保、节能口号于一身，只为展示给领导和愚民用的。因为这些绿色建材和设备都是独一无二，要不就是国外进口的，由于稀有，价格非常昂贵。所以、总造价几乎是天价，又因为这是首例，无价可比，经过一年多的规划设计和估价，大局已定。最后却在世博会前夕，却因为最高领导易人，而突然中止！接头的连络人也〝失踪〞了。连络对方公司，一问三不知。作为乙方的我们能说什么呢？在国内，从事我们这行业的，本来就是〝弱势团体〞，不是吗？只好摸摸鼻子，认了！ 阿Ｑ精神；与其花时间和它吵，不如再去开发新客户！ 我自己也就把它当作一次〝学习经验〞吧！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转眼间，这巳径是四年前的事了。今天，我们来〝反思〞一下； 我们的〝绿色环保建筑〞进展了多少？ 世界各国的〝绿色环保建筑〞又作了多少？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大家都在喊口号！想做的很多，能做成的却很少，究其原因，----〝环保太贵〞！为什么环保贵？因为〝量小〞。举个例来说；现在的太阳能发电，太阳能板很贵，我们是生产大国，自已用只占15%，〔注1〕其余都外销了。风力发电造价也很高，又都是国外进口，又不能在每家屋顶上，装个风力发电机，不能为一般老百姓接受，大凡有〝绿色〞〝环保〞〝节能〞〝低碳〞这些标记的都很贵。其实，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手工打造一辆汽车，一定很贵！如果造＋辆，还是很贵！一百辆、一千辆、一万辆，还是很贵！但是你如果生产有＋万辆时，你的成本就降低了，价钱就降下来了，一百万辆，成本更低，大家都买得起了。想想当年，汽车是奢侈品，因为少而贵，今天汽车已经变成民生消费品，变成交通工具，大家都买得起。

　　为什么？〝量产〞嘛！〝模具化〞组装！ 〝绿色环保建筑〞也是一样！今天每个构件都贵，因为稀少，成本就高，售价一定贵，贵就买不起，卖不出去，没有市场，就没有人愿意去生产，这是恶性循环，没有市场经済，怎么会有人肯投资？所以，全世界的〝绿色环保建筑〞都做不起来！做的都是一些〝实验性〞的，或者是〝研究性〞的作品，都很贵，都不是你我一般人买得起的。绿建筑怎么推动得起来？

　　反思的结果，我产生了一个构想，也可能是奇想。和建筑师柯布西耶的想法不谋而合，他是从他熟知的飞机中获得灵感，、并一直很注重细节的设计〔DOMUS CHINA 2011 年八月号〕。我也是由于飞机的机舱设计产生联想，很有意思的，它是外部用铝合金包覆，舱内用防火建材组合拼接，中间夹层是保温层和走管线，它的维修口都在外面﹔如果我们今天比照着飞机，造一户房子，我们不需要飞上天，我们可以不用昂贵的金属包覆，我们不需要零下40 度的保温，我们只要能防水、防火、防震、保温、隔热、舒适、耐用就可以了，结果，可行吗？、当然可行！但还是那句老话〝造一间很贵！〞，若我们〝量产〞，我们〝模具化〞生产，是不是可行？当然可行！要多少才能让老百姓大家接受？十万户？一百万户？、当然越多就越便宜了。问题又来了！投多少资本？多久回本？谁有这么大能耐？我还计算过，如果财力够雄厚，又有银行支持，只租不卖。产权永远在。只是，很可能前＋年是赔钱的，后面的＋年小赔，第三个＋年持平，第四个＋年回本，这四＋年后的回本，有人肯干吗？现代的人都急功近利，谁肯投资呢？今日的播种，要到孙子那代收成，太不可思议了！所以不可能有人肯作这投资！这只是我痴人梦话罢了。最后，只有看我们的国家了！

　　当政者，是否有这宏现，愿意让你的全民百姓住进，和汽车一样容易购置的房子里呢？ 国家有没有这种真正肯为中低收入户，及绝大多数民众设想的官员呢？我是在想，这是〝住〞的一大革命！ 我儿子这代可能吗？不可能！因为水泥厂、砖厂、油漆厂还在，这一变革会让许多人失业的！我孙子那一代呢？也不可能。总有一天， 有可能在我孙子的孙子那一代，会笑说，以前的人真傻！用这么厚重的材料来盖房子，真笨重！〔这不是笑话！ 在国内，我遇见许多建商，在建＋几层的高楼，还是在用钢筋水泥，为什么不用钢骨？回答都是钢骨太贵！〕反思一下， 我们能为地球做些什么呢？ 我真的很无力的回答，我只能呼吁，请〝减轻大楼的重量，减轻地球的负担〞，这一丁点的〝绿色环保〞概念吧！

　　〝绿色建筑〝之所以〝贵〞，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我们一般人对〝环保知识〞的认知不够！都认为要把所有的环保材料和条件都达到才叫〝环保〞。我不同意这看法！这就像一些〝暴发户〞有銭以后，将所有名牌都穿戴在一起，这才叫〝名牌〞，这是不对的！想想看，我们建〝绿色建筑〞的目的是什么？ 是不是为了减少地球大气的负担，减碳。〝节能〞就是减碳的一个手段，一个方法。如果我们要花很多銭，去作很贵的环保，这是不对的，这变成给富人专享。但大气是不论贫富都能公平享受到的，如果，只照顾某些特定的人，而忽视了广大的群众，他们仍在伐树烧炭，制造污染，破坏环境，还是一样的破坏地球。所以，环保不是口号，不能只作展示，要深入群众，加强教育下一代的〝环保意识〞。

　　另外，〝环保〞是个〝集合工程〞。它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也不是一家公司能作到的，它需要各方面的专业环保人仕，各司其职，各尽所能，分工合作，才能把环保工作，做到面面俱到。据我的了解，〝环保、节能、减碳〞的计算标准，不是你使甪多少环保建材而定，它是很据一个建筑物的〝生命周期〞，也就是从一幢建筑物，它的〝建造〞到〝使用〞，到最后的拆除〝还原〞，所经历的全过程，叫〝生命周期〞，是以这个数据来计算它的〝环保〞与否。需要时间去印证。最后，我再一次重申，我愿用我的余年〔至少，这里很流行的〝两个五〞吧！〕如果能让人们真正享受物美价廉的〝绿色环保建筑〞是我毕生的愿望，所以，愿有志之仕，例如建商、房地产商、建筑师、、室内设计师、工业设计师、景观设计师、都市计划、环境设汁、以及风能、水能、太阳能、生物能各方面的环保节能专家，让我们携手来完成这愿景吧！

　　〔注 1〕08 年出版智能与绿色建筑文集

　　梁敏川写于20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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