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七十年代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在邓小平“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政策思想指导下,历经磨砺首先发家致富的一代人,被称之为“富一代”,而他们培育出的子女也随之被称为“富二代”。三十多年过去了,“富二代”的接班问题逐渐开始凸现,而由于两代人需求的不一致,矛盾也在所难免。
笔者认为,作为“富一代”,若强迫后代去接班,此种做法无异于传统的“包办婚姻”。在文革结束后,憋的慌和穷怕了的中国人,绝大部分都是为了满足对财富的需求去创业,其中的佼佼者或幸运儿往往是以超乎寻常的拼劲和闯劲白手起家,并由此跻身“富一代”。在”富一代”荫护下成长起来的”富二代”则近似现代版的贾宝玉,只是出生时衔的不是玉,而是金钥匙。他们享受着良好的物质条件和教育资源,更有迥异于父辈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他们往往更注重精神层面需求的满足,也更崇尚个性与自由,财富对他们来说并不是最大的追求,可能更多的只是一个数字概念。
“富一代”大多秉承保守而传统的观念,深心里更多是世袭的想法,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继承家业,这都可以理解。有一次笔者也和女儿闲扯到此事,女儿笑着回答:“等我实在混不到饭吃了,或许会考虑去接你的班。”有调查数据显示,80%的企业家希望自己的子女接班,但95%的“富二代”不愿意接班,甚至有报道称,一位江苏的”富二代”因不愿接班而自砍手指以表决心。可见,两代人在经营企业上的需求交叉点很少,如果强行让这些有思想并富有叛逆精神的”富二代”们继承父辈基业,这与21世纪所谓的“被相亲”、“被结婚”几无二致。
针对这一问题,南京大学管理学院副院长茅宁有句戏言:“最好生2儿1女。”这其实涵盖了“接班的三种模式”。具体分配是:“一个儿子,从小在国内参加董事会,打小培养;另一个儿子送到国外去学习发展;一个女儿,可以开放式引进人才(女婿)。”如此方案不仅将“包办婚姻”直接纳入其中,而且有违基本国策,实属昏招。
就现代企业而言,经营企业是很专业的事,企业是为满足企业家某方面需求而存在的。笔者认为,“富二代”如果只有能力没有兴趣,或者只有兴趣没有能力都是无法经营好企业的。“富一代”应该顺其自然,引入先进的现代企业管理制度,将企业的发展需求放在第一位,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并营造良好的经营环境,这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当然,即便是“包办婚姻”,也并非绝对不会幸福,当“包办婚姻”既成事实,双方就应该相互迁就,逐渐培养出感情,这样也可能白头偕老。推及企业接班的问题,只要两代人能够适时让步、主动调整,也可以找到双方需求的重合点,从而兼顾个人的幸福与企业的成功。
有些执着而有远见的“富一代”有意识地从小培养“富二代”接班,这样可以让两代人的需求更自然充分的融合。例如从小让孩子参加股东会,培养其兴趣,从基层做起,随着其兴趣和经验的增加,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很好的企业家。一个著名的例子是香港的“商业超人”李嘉诚,贫贱出身,凭借经营塑料花起家,硬是赤手空拳打出了一个商业帝国,而在其富可敌国的身家之外,更值得骄傲的是将两个儿子培养成了“小超人”,延续着“商业超人”的世家传奇。
也有些“富二代”或屈从父辈压力、或理解父辈苦心,主动改变心态、调整需求,承担起经营企业的责任。一个比较典型的例子是年纪轻轻的山西海鑫钢铁集团董事长李兆会,当父亲李海仓遇刺身亡,作为独子的李兆会不得不中断了在澳大利亚的留学回国承继父业,从此开始了他的企业家生涯。李兆会曾回忆说,他当年在父亲的灵前跪了一夜,虽然自己并不想做董事长,但是在强烈的责任感驱使下,他别无选择,只能调整个人需求,以重振父辈事业为己任,并最终取得了辉煌成功。
与上述例子相反的是,还有部分深知创业艰难和承受着超大经营压力的“富一代”,却绝不想把这份艰辛留给后代,因此不愿子女进入企业,甚至阻止其接班,从而走向另一极端。这种强势的处理方式未免有过于主观之嫌,实际上是剥夺了后代选择的机会,在这个意义上而言,即便是最棒的父辈,如果他只是强迫下一代接受自己单一的价值观,那么对于下一代自由与个性的发展就构成了干涉甚至威胁,最后很可能事与愿违,酿成下一代的怯弱或反叛。
毋庸讳言,企业家强迫下一代接班或坚决不让下一代接班都是走极端的做法。作为“富一代”的父辈企业家应该为自己的后代创造条件、提供机会,让他们能够按照自己选择的道路去发展,这样对他们才是公平的。应当强调的是,企业和财富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企业有其显著的社会属性,而财富具有显著的独占性,财富可以传给下一代,但企业不能当作财富一样传承。企业家是个特殊群体,并不是所有人都想通过做企业来满足个人需求,很多“富二代”的个人兴趣是不同的,企业家应该尊重他们个人的兴趣和选择。只有从社会的角度来看待企业,才更符合现代企业逻辑学揭示的发展规律。
万事万物都应遵循其自然规律。正因如此,笔者认为正确的作法是把企业当成一个社会组织,随着企业规模的扩大,应该按其内部规则,将企业的股权和经营控制权分开,把股东和经营者进行分离,让有能力的人去经营,“富二代”有能力又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尝试去经营。如二者能合一,即“富二代”对经营企业既感兴趣又能胜任当然最为理想,否则可将二者分别授予更合适的人选。这种现代企业的管理体制建立起来之后,企业的未来之路就会变得非常的宽阔。
可怜天下父母心,披荆斩棘走过创业之路的“富一代”企业家,自己前半生的辛苦打拼给予下一代的更应当是自由和快乐的人生。而对于自己倾尽心力创办的企业,也更应当由有能力、有兴趣的人来接班,使之更上层楼。这样在卸下重担、顺利交班之后,蓦然回首,将会拥有持续的成就感和无限的欣慰。人生若如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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